普里戈任之死的重重迷雾和瓦格纳集团的走向

普里戈津坠机现场 图源网络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普里戈任之死的重重迷雾和瓦格纳集团的走向

文/朱紫鼎

这几天，震撼世界的新闻莫过于8月23日瓦格纳集团领导人普里戈津（亦称普里戈任，下同）及其高层所乘属于普氏的私人飞机坠毁一事！

这种震撼是由普里戈津和他的瓦格纳集团本身所具有的神秘色彩和瓦格纳军队曾在俄乌战争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及前不久半途而废的传奇性兵变和这次意外空难迭加在一起导致的。

日前负责这次空难调查的俄罗斯联邦侦查委员会已确认瓦格纳集团领导人普里戈津等同机10人均已罹难。同时表示侦查人员已经取得在特维尔州坠毁飞机的飞行数据记录仪（黑匣子）。

普里戈津坠机现场 图源网络

这次空难事件的确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不少人的预料之中。

不管怎么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在这次空难中包括普里戈津先生在内的死者和他们的家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悲剧。对于公众来说，也是一个值得同情的悲剧。笔者愿他们早升天国，而不要坠入地狱！

关于这次空难事件发生的原因，前几天不少媒体包括一些颇有权威和粉丝量很大的自媒体认为是被导弹击落的，有的还在文章中晒出据说来自现场拍摄的动态摄像图，摄像表明空中有弹痕，而弹痕下方或侧面有飞机正在迅速坠落。但美国官员对这次事件的初步研判中明确指出普里戈津乘坐的飞机并非被地对空导弹击落，因为如果是导弹击落，带有红外感应器的美国卫星可以探测到导弹发射产生的热量，而这次没有探测到任何热量。笔者也认为从情理上说发生导弹击落的可能性很小。普里戈津等人乘坐的飞机是从莫斯科飞往圣彼得堡的途中且在起飞后飞行不到30分钟就发生空难的，在这个飞行区间公然发射地对空导弹，那俄罗斯官方包括普京总统是绝对难脱干系的。他们犯得着这样明目张胆地暴杀已和自己达成谅解并依然还服务于这个政权的普里戈津吗？这样一点掩护都没有的杀戮行为是要付出沉重的道德风险代价的，除非普京总统及其同僚完全失去理智。

美国官员对这次事件的初步研判认为：机舱内设置的爆炸装置爆炸或其它预谋性破坏活动导致飞机失事坠落。

空难事件发生后，俄罗斯官方迅速启动调查（有资讯说俄罗斯联邦航空运输署和飞机失事地特维尔州的官员参与空难调查）。近日俄罗斯有关媒体报道称：初步调查显示，普里戈津飞机失事与爆炸直接相关。飞机起落架舱内可能被安置了爆炸装置。根据初步数据，飞行过程中飞机起落架附近发生爆炸，导致机翼被撕裂，稳定器被击中。于是飞机突然急剧升高然后坠落。

普里戈津坠机现场 图源网络

这印证了上述美国官员关于“机舱内设置的爆炸装置爆炸或其它预谋性破坏活动导致飞机失事坠落”的研判。

俄媒还称出事飞机在这次飞行之前因机械故障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的一个“开放场所”维修了一个月。

按道理说，如果有人要对飞机进行预谋性破坏，这一个月总能找到一定机会。

俄媒另称这架飞机本来准备在8月20日起飞，但由于“某种原因”推迟了几天，又定在8月22日21点飞行，然由于“未知原因”又被推迟到8月23日17点之后。

第一次被推迟的“某种原因”是什么原因？第二次再被推迟的“未知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俄媒并称在8月23日起飞前副驾驶卡里莫夫（已遇难）曾带两名陌生人登上出事飞机逗留近一小时。而普里戈津的私人飞行员、出事飞机的共同所有者斯捷潘诺夫在飞机起飞前也曾接触过该飞机。据悉斯捷潘诺夫因与普里戈津的关系遭到了美国财政部的制裁，无法办理贷款和抵押贷款，无法与国际上的合作伙伴做生意。在接受媒体采访中斯捷潘诺夫曾抱怨过普里戈津。他这次没有按规定登上飞机，而是去了其它地方并已失联多日。俄罗斯有关部门已将斯捷潘诺夫列为重要嫌疑人。

这显然是暗示这次空难和瓦格纳内部人有关。但问题是：第一，是已经遇难的副驾驶卡里莫夫所带的两名陌生人安放的炸弹或进行其他破话活动的吗？如果是，陪同他们而又要登机履行副驾驶职责的卡里莫夫能不知道吗？第二，被列为重要嫌疑人的斯捷潘诺夫仅据上述情况难以构成有说服力的作案动机。

但不管怎样，对飞机空难是由机舱内设置爆炸装置或进行有预谋的其它破坏活动所导致的这一判断正在趋向于被认同，而在机舱内预先设置爆炸装置的可能性更大。但这样一来就存在来自几种涉事方的可能性：俄罗斯有关方面、瓦格纳集团的异己分子、其他恐怖分子或阴谋者。

这次空难事件遇难者10人中除3人属机组人员外，乘客7人包括普里戈津在内都属于瓦格纳集团的高层。其中的灵魂人物被一网打尽：瓦格纳领导人普里戈津、军事指挥官乌特金、负责后勤供应和招募兵员的切卡洛夫。

值得注意的是，也属于瓦格纳高层并被普京信任绰号“灰色头发”（据说普京这样称呼）的特罗舍夫没有在出事的飞机上。他被舆论认为是普里戈津死后瓦格纳集团的潜在接班人。

绰号“白发”的安德烈·特罗舍夫 图源网络

综合多方面的资讯，这次空难事件应该和乌克兰以及西方势力没有关系。

俄罗斯方面严厉谴责了有的西方领导人和一些西方媒体关于这起空难事件是普京总统背后操纵的暗示。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日前称西方有关普京下令杀害普里戈津的说法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普里戈津和普京关系的调停人、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也否定普京总统是坠机事件操纵者的说法。他说：“我了解普京，他很精明，非常冷静。”“我无法想象普京干了这事，无法想象此事应该归咎于他。这件事干得非常拙劣和不专业”。

卢卡申科的话等于间接肯定了普里戈津等人死于人为制造的空难。

卢卡申科还出人意表的透露：他曾警告过瓦格纳的领导人普里戈津和乌特金，让他们警惕可能出现的生命威胁。他早在2023年1——2月间就收到消息人士发来的有关严重信息。

普里戈津的“兵变”发生在2023年6月，也就是说，距“兵变”几个月前卢卡申科就已经获知有人要对普里戈津等人下手并提醒过他们。这就同时还暗含一个疑问：卢卡申科是不是知道准备动手的人是谁？

更有意思的是，卢卡申科还声称他同时将有人试图暗杀普里戈津的信息通知普京总统和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局长亚历山大，他还知道普里戈津收到过普京转来的信息。

但问题是，这些都是卢卡申科的一面之词，已经死难的普里戈津等人无法对证了。

俄罗斯总统普京最近在会见访客时对于这次空难事件的死者表示了哀悼并对普里戈津评价说：我认识普里戈津很久了，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他是一位命运多舛的人，他在生活中犯过严重的错误。他也是一位有才华的人，一位有才华的商人，他不仅在我们国家取得了成果，而且在国外特别是非洲也是如此。普京同时指出“瓦格纳”为打击乌克兰的纳粹主义做出了重要贡献，并强调国家记得、知道并不会忘记“瓦格纳”为打击新纳粹势力所做的贡献。

普京总统的评价意味深长。

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日前表示：有关空难的事实尚不多，这些都将在侦查过程中查清，空难调查结果将在所有必要的鉴定完成后公布。

普里戈津 图源网络

普里戈津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出生在当时的列宁格勒即今天的圣彼得堡，母亲是俄罗斯族，生父与继父都是犹太人。七八十年代曾因盗窃、抢劫、诈骗等犯罪入狱多年。其为人就是常人眼里的那种“坏人”。九十年代苏联解体后在私有化浪潮中他开始找到自己的定位，通过开热狗铺赚了一些钱，积累了第一桶金，由此走上经商发财的道路。应该说，普里戈津颇有商业头脑，善于经营，能够抓住市场机会，有一些在商海中出奇制胜的招数。他就是通过在圣彼得堡开设首家高档餐厅并将游艇改造成移动餐厅招徕上层人士聚会餐饮中结识时任圣彼得堡副市长普京的。结识普京成为普里戈津商业和命运的重要转折节点。随着普京就任俄罗斯总统，普里戈津也成为俄罗斯重大国家场合首席宴会承办人。包括承办招待外国国家元首的宴会（普里戈津大厨的外号由此而来）。由此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建立起自己的餐饮帝国。随之也进入俄罗斯政坛核心圈，和普京走的越来越近。后来又进行包括涉足网站等的跨行业经营，实力更为增强。

在普京的支持下，普里戈津于2014年参与瓦格纳的创建工作。创建瓦格纳最初之目的是支援俄罗斯在顿巴斯的作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瓦格纳发展为具有相对独立性和业务广泛的俄罗斯准军事组织，普里戈津成为瓦格纳的实际控制人。

问题是，普京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普里戈津这样一个商人来创建具有一定神秘性、灰色性的瓦格纳组织呢？合理进行猜想，应该和普里戈津当时已具有相当的经济实力（据说普里戈津曾是俄罗斯联邦新闻社的幕后金主）、有办事能力和冒险精神、江湖习气很重加上和普京本人关系密切（是普京信赖的人）有很大关系。从普里戈津的履历看，他早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后来借助时势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再后来攀上普京这颗“大树”后又成为游走在政商两界的红顶商亨，类似中国晚清的红顶商人胡雪岩，在权力攀附上则明显超过胡雪岩。而创建瓦格纳这种颇有深意的灰色组织，恰恰就需要普里戈津这样的人。普里戈津也确实不负普京所望将瓦格纳成功打造成一个掺杂着商业精神、有着多种功能的准军事组织。或者说是一个以准军事底色为托举的以商业精神经营的兼具多种功能的军事政治经济的混合型组织。不难想象，期间普里戈津在白色、灰色、黑色地带游走腾挪中付出很多心力。他所打造的瓦格纳在战场上的一个重要管理特点是，以签约和奖赏保证战斗任务的完成；另一方面，对逃兵不留情，以军事纪律来约束士兵逃亡和战场上的懦夫。将商业精神和军事纪律结合起来管理军队和战争。实践证明，这样的管理模式有其过人之处。表面看是乌合之众的瓦格纳军队在乌克兰战场上的战力和战绩明显好于俄罗斯的正规军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普里戈津在商业经营方面的成功类似于中国晚清的胡雪岩，而他在军事方面的成功又有点像晚清的曾国藩。从一定意义上说，普里戈津是俄国的胡雪岩和曾国藩的结合体。不得不说，普里戈津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普里戈津是一个奇才！

普里戈津 图源网络

然而普里戈津掌控的瓦格纳集团说到底是一个私人经营性质的准军事组织，这样一个组织只能产生在类如俄罗斯这样的国家，只能产生在虽然具有民主政体的形式但实际上体现为强人领导之下政治运作不透明、不确定、有相当的灰色地段同时具有很强的强国扩张欲望的普京时代的俄罗斯。就像俄罗斯的特殊社会环境孕育了普京这样一个领导人一样，普京治下俄罗斯的特殊政治环境又培育出普里戈津这样一个特殊的政治军事人物和瓦格纳这样一个特殊的政治军事集团。

但这样一个特殊的政治军事人物及其组织既被培育出来，就要按自己的逻辑向前运作了。随着这个特殊人物和组织的势力增强，影响扩大，反过来又会作用于这个国家，影响既定的政治生态。甚至会反噬这个国家原有的政治权力架构。所谓尾大不掉。普里戈津和瓦格纳那次流产的兵变，实际上就体现了这样一种没有成功的反噬性。这应该是普京没有想到的。

的确，普里戈津和他的瓦格纳横空出世，不但在相当的程度上改变了俄乌战争的局势，也在相当的程度上改变了俄罗斯的政治生态。虽然俄罗斯原有的政治结构依然在运作，但人们在其旁边看到了一种新的无法确定的希望朦胧的但绝对是有力量的政治势力在冉冉上升。而在普里戈津因抵制普京关于瓦格纳和俄国防部签署合同、纳入国防部直接管理的要求于6月24日率领他的瓦格纳军队向莫斯科波澜壮阔地进军时，世界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大厨”有可能取代普京总统成为俄罗斯新的主宰，俄罗斯就此可能走向新的方向。那一天，应该是全世界满怀期待的一天，是普里戈津人生中最高光的一天，也是普京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后来，世界人都知道，普氏向莫斯科的进军被卢卡申科给劝返了，普京和普里戈津达成交易后握手和好了，再后来普里戈津率领他的瓦格纳军转移到白俄罗斯了，之后又听说普里戈津到非洲去开辟新的事业了，直到普里戈津在8月23日空难中划上生命的休止符。从最辉煌的人生顶点到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

普里戈津终究没有改变世界，世界反过来终究改变了他！

这种结果从普氏自身找原因，那就是他的出身和履历决定了他的政治格局、政治志向、政治理念、政治见识的局限性，他不是一个政治家，他的兵变诉求本来就很有限，他并没有改变俄罗斯政治的志向和雄心。但对普京这个老练的本来集大权于一身的总统来说，有限诉求的兵变也是兵变，对他的权力和权威构成了从未有过的威胁，是其政权本性难以容忍的。

普里戈津 图源网络

6月25日上午，普里戈津兵变被劝返的第二天，笔者与一个微友交流说：“普里戈津没有远大的政治目标，他的诉求是有限的。他本来已经造反，却不敢将造反进行到底。如果他有远大的目标，他的最好出路是拿下莫斯科，控制军需基地，同时号召全国，逼普京结束战争。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现在看来不像。他应该不是普京的对手”。

现在看这话侥幸说对了，普里戈津真的不是普京的对手。但没想到他结局这样惨。

目前最大的悬念是，普里戈津等人死后，瓦格纳集团向何处去？

由于瓦格纳高层绝大部分包括几个最关键的灵魂人物在这次空难中团灭，现在的瓦格纳集团实际上已经变成失去灵魂的躯体。据悉还有两个人可以勉强说是仅存的高层人物，一个就是前面所述的绰号“灰色头发”的特罗舍夫，另一个是邱布科。前者是俄罗斯内务部特种部队的退役上校，实际上是普京的人，兵变平息后普京曾有意让其负责瓦格纳集团，但没有行通，普里戈津死后被视为可能的接班人；后者是瓦格纳野战战斗部队指挥官，1976年生，乌克兰人，比较年轻。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瓦格纳集团能比较完整地保存下来，无论是特罗舍夫还是普京另派别的人负责，瓦格纳原有的属性终将改变。这是毫无疑问的。不会再有一个独立的瓦格纳了。

无论是普京总统还是俄罗斯政府，对于瓦格纳这样一个很有战斗力的准军事集团，都必然希望其能够在改组改变属性的基础上保留下来，同时也担心并会防止出现其他变故。现在瓦格纳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在白俄罗斯，另一部分在非洲。关键是白俄罗斯这部分。普里戈津等人死后，瓦格纳内部短期内军心不稳是必然的，但估计掀不起大的波浪。据有消息说部分瓦格纳士兵有投奔乌克兰的打算，另据悉白俄罗斯方面已切断了境内瓦格纳各个营地的通讯系统，防止其互相串联。俄罗斯方面可能或正在采取行动将白俄罗斯的瓦格纳士兵接回本土。

对于瓦格纳集团的未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日前明确对记者说：“我们不要忘记，在法律上不存在瓦格纳集团”。普京总统于8月25日签署了一项总统令，要求包括瓦格纳成员在内的相关人员宣誓效忠。该法令指出，所有参加志愿编队的人员，为完成分配给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军事编队等机构的任务而做出贡献的人员，以及参加“特别军事行动”的人员，都必须宣誓效忠国家和军队。

所以可以预料，随着普里戈津之死，不出其他意外的话，瓦格纳人员大概略会保留下来，但瓦格纳以某种方式消亡只是时间问题了，或者形式上存在下来也是徒有外壳了。

那么，这次空难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极大可能在预期内不会有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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